尽管有金鸡奖的加持,《追月》在三月的院线电影中依然是毫无战斗力的那一类作品——上映8天,票房刚过100万;打开购票APP,想找个合适的场次都不是太容易。但这样的成绩,并不能单纯归咎于观众对文艺片的苛刻,影片本身的质量相当平庸,后半程节奏混乱、拖沓冗长,称不上是特别愉快的观影体验。
然而,单论何赛飞的表演,《追月》又充满惊喜。早在《风月》《大红灯笼高高挂》和《大宅门》,她已经流露出一种跳出常规而又充满生命力的另类特质。无论是畸形的秀仪、骄傲的梅珊还是从热烈到枯萎的杨九红……你总能从她的表演中感受到角色与命运对抗的拧巴,不愿服软,不肯认输,有时是让人心疼的楚楚可怜,有时又叫人恨得咬牙,只想与她歇斯底里地大闹一场。
《追月》里的戚老师同样是极致的。作为昔日的越剧名角,她那一丝不苟的打扮、挺直的腰板,写明了一份容颜老去却又骄傲自矜、心有不甘因而严苛强势的疯魔。尤其是随着故事的推进,那份“戏比天大”的偏执越发明显:只要是与戏有关的话题,她眼里丝毫揉不得沙子。儿子夏生同样从事越剧表演,两人见面,她一张嘴就是挑刺,这里不对,那里不好,处处都是毛病。对待剧团后辈,她从不客气,无论是食堂还是排练场,永远在大庭广众之下激动指摘,台步不对、唱腔难听、情绪不到位,连丰腴的身材都是违背“含蓄美”的错。
如此自我,如此不留情面,按照“学艺先学做人”的标准看是远不合格。偏偏戚老师功夫过硬,她的批评让人无法反驳也无从反驳。这或许是舞台迷人的地方,只认实力,不谈其他。即便明眼人都看出她的老态与病态,只要换上戏装,谁都无法否认她在聚光等下的华彩。所以片中的高潮段落,恰恰是戚老师使阴招,让一台大戏的A、B角都临场缺阵,她自己则“无可奈何”登台“救场”。被掌声包围的她,被质问得冷汗涔涔的她,以一种极其鲜明的对比道出她一辈子孤勇前行的底气:不要试图用舞台之外的东西评价她,为了戏她连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脸面。
当然,站在传统的视角,电影也毫不客气地点出了戚老师为戏付出的巨大代价以及她晚年为家庭破碎、子女缘浅而感受到的强烈痛苦,连她主演的越剧《追月》的唱词都在反复暗示她的“空悔恨”。但我想观众依然会更偏爱那个为戏痴狂不顾一切的她,因为她的出现就已然是在提醒——有理想的人,是不能被轻易驯服和定义的。抛开好妻子、好母亲之类的要求,她只是一个真正忠于自己、忠于梦想的人。这种魄力与决心,与其说是错误,不如说是太多人渴望而不可及的一轮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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